【社論】性別友善廁所剝奪私領域?公廁去性化的陣痛期
常見的男女廁圖例展現性別二元化與社會性別等潛藏價值。 圖/Pexels9月7日《性別通用廁所設置辦法》正式在國立政治大學校務會議上通過,不料Dcard隨後浮現一篇以「女廁會逐漸消失」為題的文章,夾雜女性安全將被性別通用廁所(名稱尚有諸多爭議,以下簡稱大廁所)犧牲的論述,對政大女學生發出疾呼。該篇貼文的留言大致能歸類成兩種立場,其一是「保留男女廁,另外設立大廁所」,以及「現有男女廁全拆掉,更新為大廁所」。事實上,自90年代中期的新女廁運動始,至2000年葉永鋕憾事,上述兩造觀點一直是討論的焦點,但筆者認為大廁所的設立意義與配套措施都有更多深具交織性的議題待釐清,若僅以一篇簡文呼告校內師生,恐怕將截斷大廁所的脈絡,故盼以此篇重新爬梳「兩種立場」。政大目前計畫逐步拆除男女廁,更新為大廁所;台大發布的資料也表示原則上不再另外配置男廁及女廁,藉以推廣大廁所。首先應釐清「我會不會看到別人上廁所」這項頻頻露出的誤解,根據民間單位今年5月的調查報告,大廁所的設立指標明確寫上,要分散各式便器,避免依然有男女廁的歸類傾向;甚至各種便器都必須有完整隔間,像是台大總圖目前皆汰換成大廁所,隔間面板延伸至天花板。而接受調查的7所大學多有達到標準,只是大廁所的數量非常不足。「我寧願多走一樓,也不要去上大廁所。」來自粉頭(Dcard上女性的預設頭像顏色)的類似言論無法勝數。學術界有很多關於父權宰制的社會中,女性在公共空間受凝視、威脅的研究,而廁所可能是相對的私領域。當女性跟從粉紅裙裝圖像的指示走入廁所,便期望那是一個可以讓身心理都解放的場域,好好地補個妝、換上乾爽的衛生棉,出來又是一個俐落的自己。這樣的「我族」意識使得女性連看到被媽媽帶進來的小男孩、誤闖的男人,甚至是跨性別女性,都會自發提升警覺,當我們在大廁所的框架下討論「跨女也是女」,當然不能忽視女性長存是男性潛藏的慾望客體、常成為性騷擾受害者這類不同群體的生命經驗差異。廁所作為安心的私領域,卻同時也是性暴力案件層出的密室。然而,台灣性平運動者吳馨恩提過,性暴力是權力關係不對等所造成,而非性欲、有陰莖使然。況且女廁裡的女性也可能是加害者,同樣有男生與跨性別者如廁時遭騷擾、侵犯的案例。在立場一「保留男女廁,另外設立大廁所」中,雖然還是在性別二元的思考下打轉,且有隔離意味,但仍可期待這些有女性認同的族群創造「姊妹情誼」(註一),擺脫交織性的弱弱相殘。註一:姊妹情誼(sisterhood)是女性主義的重要理論,指女性之間必須互相支持,共同對抗性別歧視與性/性別暴力。同樣在立場二中,大廁所設立指標常包含「提升隱私與安全性」,筆者推測也是為安撫群眾對大廁所的不安感。也就是說,廁所給人的安全感與脅迫感都是真實存在的,但卻很結構性、很龐雜,無法以數據暴力斷言「設立大廁所造成更多#MeToo事件」。並且也能從過去「保護某群人」的案例中思考,如婦幼車廂、婦幼停車位等,為保護不同群體的差異性權利而設的公共空間,很可能最後讓「某群人就是需要被保護」的論述弱化了該群體的主動性,還有他們被仔細討論的機會。廁所去性/別化其實也可以很簡單,偶爾去只有零星廁所的咖啡廳,沒多想就敲門、開門、脫褲子、穿褲子。這像是一場大型社會實驗,在以尊重彼此為核心的性別友善理想中,必須透過逐步拆掉傳統男女廁、建立大廁所,才能鬆動各個群體根據生命經驗既有的基模。只要廁所間數不減,拆一間、建一間的過程,慢慢地讓大家都還能安放自己的不適感,這樣的逐步便能視為是公廁去性/別化的陣痛期。<br style="font-weight: 400;" /><br style="font-weight: 4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