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張雅媜台北報導】皎潔月色下,白雪覆蓋千山萬壑,純淨潔白的天地,映出白鹿冰清玉潔的心志。今年正逢書畫一代宗師溥心畬逝世一甲子,異雲書屋於10月28日舉辦《仰西山——致敬溥心畬展》,邀請四位當代藝術家共同策展,致敬溥心畬在臺灣書畫領域的成就。其中,就讀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博士生蔡長煌,承襲溥心畬「想要學畫,得先讀書,而後習字,畫是末後所自能」之精神,將其水墨創作融入豐富國學學識,以自身對古典藝術的詮釋,表達對溥心畬的景仰。
蔡長煌以水墨畫及詩詞創作致敬溥心畬,作品10月28日起在異雲書屋展出。 圖/張雅媜攝
在作品〈七猿圖〉中,由於蔡長煌與溥心畬同屬猴,又謹記溥心畬在《寒玉堂論畫》中提到「古人以猿鶴為君子」,因此他選擇以猿猴作為主角,除了象徵君子,也隱喻為北斗七星。他提到,道教星命觀念中,星斗與人的命數息息相關,而北斗實有九顆星,其中左輔右弼隱而不顯,民間傳言若能從夜空中找出這兩顆星,則能長壽。因此,蔡長煌將九隻猿猴以斗杓的形狀排列,並隱藏其中兩隻,「希望觀者閱讀畫作時能像數北斗七星一樣,數出第八隻、第九隻,就能得到庇佑。」
溥心畬曾提到一幅好的畫作要有題詩,因此蔡長煌都會在畫旁用書法寫上一段詩詞。 圖/張雅媜攝
除了致敬溥心畬,蔡長煌也嘗試將現代文學融入於古典藝術中。袖珍長卷作品〈我與我〉命名自辛棄疾〈賀新郎・用前韻再賦〉中一句「我與我,周旋久」,表達出凝視自身的心境與感受。蔡長煌在一次與朋友交談過程中,受周夢蝶〈孤獨國〉啟發,認為詩首兩句「昨夜,我又夢見我,赤裸裸地趺坐在負雪的山峰上」與自身心境相似,故以此詩意作畫。《典藏
・古美術》總編輯藍玉琦說:「以現代詩結合古典山水畫,是一種巧妙且有趣的安排。」
蔡長煌對照〈孤獨國〉詩中情景與氛圍,以自己對詩意的詮釋,繪出袖珍長卷〈我與我〉。 圖/張雅媜攝
〈我與我〉以溥心畬著名畫作〈江山積雪圖〉為構圖基礎,引入莊周夢蝶典故,畫出蔡長煌將自己化身白鹿、與自我對話的夢境。他拿掉原畫中樓閣元素,改加入一點紅花在畫作邊緣,形塑出渺無人煙,寂靜而有一絲生機的意境。他選擇白鹿作自己的化身,則是取自佛教中的古典意涵。他表示,「趺坐」有佛教禪意,九色鹿在敦煌壁畫中是白色的,白色蘊含著無限生機,而動物不著衣裝,亦能展現出一種赤裸而真誠的感覺。而畫中白鹿佇於山間,也展現佛教「獨坐大雄峰」,以己為至尊的心境。
莊周夢蝶的典故中,莊子在夢裡幻化為蝴蝶遨遊天際。蔡長煌取其情境,將自己化作白鹿,昂首在山澗中。 圖/張雅媜攝
蔡長煌也以回文詩作品〈冬〉與周夢蝶〈孤獨國〉對話,他說:「就像我和周夢蝶共賞相同雪景,他用現代的語法、我用古典詩作,抒發各自的所思所感。」他以溥心畬常用的寫作手法,將文字排列成圈,呈現回文詩迴環復沓的特色。觀者若以順時鐘閱讀,能見由天至地、由鹿至人的景物變化;以逆時鐘方向觀賞,則是透過近鄉情怯的旅人視角,在逐漸開闊的視野中,感受從孤獨到自覺獨有光潔性情的情感昇華。蔡長煌說:「像是讀者隨著自己的步伐,一字、一字被引領,進入詩的不同情境。」
蔡長煌喜愛明月高潔的形象,因此在作品〈冬〉,效仿溥心畬將文字成圈排列,形似圓扇、也似一輪明月,以呼應其詩意。 圖/張雅媜攝
「這個世代有很多細膩的東西容易被忽略,希望它們可以被展現出來。」蔡長煌認為書法是從心裡發出的聲音,如同心中流瀉出的線條,而詩、畫也是這樣的藝術。收藏家楊思勝曾以「平生同日起,百世共時遊」稱頌蔡長煌與溥心畬穿越時空的精神交會。保利香港現當代藝術部門總監林亞偉也對其作品給予肯定,「他借鑒溥老,也將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